作者：葛朝玲

午后，微雨，寺里比平时更幽静。

陪好友在寺内图书馆抄了三遍心经，再默诵两遍。这是好友每次去寺里的必修课。虽然好友一直无法满意自己的钢笔书法，但写得认真虔诚，听着香炉广场四周永续不断的悦耳号声，仿佛嗅得心香。

翻阅寺内藏书，无意中读到《净土圣贤录》关于宋庆元年间慧明禅师的故事。慧明晚年居湖州菁山常照寺，“日课法华全部”，“持弥陀号，日万数”。临圆寂时不愿作颂谒之类，“大书骨头只煨过五字，即累足而逝”。修净业而能公然煨骨头，让人觉得很奇怪，我怀疑或许那才是丛林结庐的本意。我又以为慧明是梁羽生小说中晦明禅师的原型人物，不过，后者历史上真的存在过，身份为辽东经略熊廷弼麾下的参赞，那也已经是四百年后的明末了。

看一看窗外，还是烟一般的细雨。一缸缸睡莲，被半日的雨洗过，碧绿得亮眼，那种生机让人有莫名的欣悦。虽然平时也注意过，却终因蒙了尘埃，而让人少些亲近之意。我想，那些立志弘法的人，应该也都懂得这无声润物的道理吧？

除了莲，寺里更多的就是竹了。竹本来细叶如裁，也因为雨的缘故而显得近乎肥硕，一竿一竿斜着，线条明晰洁净，不似平素竹叶憔悴如国画中的枯墨笔法。

我沿寺内四周慢慢走，经过伽蓝殿时，看到有年轻高大的寺僧的身影在无声地晃动。药师殿里空无一人，偶尔会来的青年义工也不在，流通的经书在书架上放置得整整齐齐。缅甸所赠玉佛静卧不倦，让人相信内明而能心喜，便是莫大的般若。

寺院东北角，有一处小小院落，大约十几坪的样子，有木栅门拦着，显然是游客止步的意思。里面一阶一几，草木扶疏，几大缸睡莲亭亭净植，不蔓不枝，圆而润泽的莲叶尤其喜人。能看到很多小的莲蓬初初长成，细细的雨慢慢凝成珠，晶莹剔透，一颗颗欲滴未滴的样子。可以想见莲子清如水，南风吹梦西洲的古典式美丽。这时候不管有没有皓腕如雪的采莲人，都是乐府诗的妩媚意境。

注意到寺外市声渐起时，我才发现暮色将至。于是和朋友放轻脚步过山门殿，跟那里两位正在轻声闲谈的售票阿姨点一点头，朋友微微合个十，一步便出了这方外之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