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州大姐

徐州大姐


作者:朱红霞


    一天晚饭后到小区里散步,看到小公园里一群大妈、奶奶们正在跟着欢快的音乐节奏跳着“佳木斯”广场舞,我也忍不住把儿子支到一边,让他跟小朋友们玩去,自己就跟着大妈们跳起来了。

  我正跳得起劲儿,只听旁边有人跟我打招呼:“哟,是你啊。” 我仔细一看,原来是我们后宰门城墙根儿下卖煎饼的徐州大姐。“哦,大姐你也出来转转啊?”“是啊,我今天出来晚了,怎么她们几个没来吗?”看样子,她经常到这锻炼身体。我有点吃惊,在我的印象中,做小生意的人早出晚归是很辛苦的,这卖煎饼的大姐居然不用晚上炸油果子了,也跟城里的大妈们一样有时间休闲了。

  我不知道她姓甚名谁,但十年前就认识她了,也一直都称她“大姐”。她做的煎饼香脆,煎饼里的蔬菜、酱料卫生可口,油果子也是用正规的“苏果油”炸的,一个煎饼又大又实在。再加上这徐州大姐做事麻利,煎饼摊子收拾得井井有条,人也清爽干练。她做煎饼的手从来不给客人找零钱,客人把钱放在一个小盒子里,需要找零钱,都是客人自己找。所以,她的煎饼生意可好了,从早到晚生意不断,有的人还特意从很远的城南跑来吃她做的煎饼呢。

  记得前几年,市容管理不让在她在后宰门城墙下的路上摆摊子了,她好不容易在菜场后门口的巷子跟人家合租了一个小摊位。那时候,那个小巷子两边都是卖蔬菜、卖鸡鸭、卖小杂货的小摊儿,天晴的时候,来来往往的人多,生意还不错。下雨的时候,那可真是遭罪了。徐州大姐用两根细竹杆,依着简易房的门头支着一块透明的塑料布,风稍微大点,那塑料布就摇摇晃晃的。再看那小门面,最多2个平方,也就站一个人,放一个锅架子和一个面桶的地方。徐州大姐人很开朗,经常一边做着煎饼,一边和客人拉家常。闲聊中知道了她们一家人在马路对面租了一个小平房,我知道那里是一片70年代的老平房,十分简陋,许多卖菜、做小吃的外来人口都住那儿。她每天早晨4点钟就起来和面、洗菜、切菜,6点不到就出摊,忙到中午,生意清淡些时,才能歇一会儿。下午,不管有没有生意都要守着煎饼摊,晚上回家还要炸油果子(煎饼里放的一种油饼)。

  有一次,一大早,我去买煎饼,徐州大姐一边麻利地摊着饼,一边皱着眉头问我:“妹子,几点啦?”我说:“大概7点钟吧?”“我家老公一早上班了,儿子三年级了,一个人在家,不知道还起来了,我这儿忙得腾不出手,你帮我打个电话吧。”我帮她拨通了电话,她用肩膀和脑袋夹着一个小手机,急急匆匆地用徐州话催儿子快起床。当时,我就想:我们家儿子一个人要几个人围着伺候,而她们家孩子那么小就一个人关家里,也没个大人照应,这做小生意的真不容易。还有一次,排队买煎饼的人很多,一位老大妈开玩笑说:“你这生意这么好,比他们上班赚钱多啊。”徐州大姐,乐滋滋地说:“不瞒你说,我还指望着这煎饼摊在你们城里买房子呢!”不管是不是玩笑话,这位大姐的目标还真是宏伟,我暗自有些吃惊。在我看来,对我们本地普通的工薪阶层来说,在市区买房都是一件可望不可及的事。一边是困难艰辛生活的现实,一边是高高在上的梦想,她真的能实现吗?

  十几年过去,菜场后面的小摊点改造,变成了停车场了。小巷子里的那些小贩们,有些年轻的搬到别处去做生意了,有些年老的嫌房租贵,干脆就不干回老家了。不知道经过与城管多少回合的周旋,徐州大姐又回到了城墙根下的那条道路上,支起了煎饼摊。但是只能早晨9点前摆一会儿,其它时间不允许摆摊儿。那她的生意岂不是要少一半了吗?她还能实现买房的梦想吗?

  自从儿子上学后,我们就很少去后面的琵琶湖,也就难得路过城墙根儿下的煎饼摊。一个周末的早晨,我想起好久没吃煎饼了,就决定去买两个。老远,我就看到徐州大姐一点儿没变,还是那样高高大大,身材壮实的样子,把头发清清爽爽地挽在后面,一脸乐呵、满足的样子。她客气地问我儿子上几年级了,我告诉她:“上四年级了。”出于礼貌,我也问问她儿子现在在哪上学。她自豪地告诉我:“我们考上三十四中了,是省重点高中呢。他们班大多数孩子都是上3+2职高的,考上高中的不多。”出于好奇的心理,我原本还想问问她后来在这买上房子了没有。但是,我还是忍住没有问,因为她的自信和满足已经给了我终极答案:她很幸福。这不就足够了吗?跟有没有在城里买房已经没有太大关系了。


信息来源: 
2015-09-17